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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六章 大结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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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推荐阅读:  ?  在隋家人忙着寻找隋伯儒、处理花棚的事时,顾家也在忙着打扫院落,准备迎接即将过来的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。三年一次的花会,不仅是花农和花商的盛事,亦是全城所有人的盛事,鹤州城内各路客商云集,客栈人满为患。

  城里的热闹,对深宅里寂寞无聊的太太少奶奶们是极大的诱惑,尤其是大祁的三个有名的戏班和两个顶尖的杂艺班,都应官衙邀请到了鹤州城。

  顾卢氏在十五日请安这天,跟顾李氏提及请戏班来唱戏的事,“祖母,四喜班去年进京入宫给太后娘娘唱了三天的戏,这次能来鹤州,还是看庆王爷的面子,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请他们来唱两天堂会,热闹热闹呢?”

  顾李氏端起茶杯,耷拉着眼皮问道:“待客的院子可收拾好了?”

  顾卢氏一怔,道:“收拾好了。”

  “伺候的人可安排好了?”顾李氏问道。

  “都安排好了。”顾卢氏脸色微沉。

  “各方面都要打点妥当,别漫不经心的,不要把脸丢到亲戚家里去。”顾李氏语气平淡地道。

  “都打点妥当了。”顾卢氏捏紧帕子道。

  顾李氏慢条斯理地抿着茶水。

  顾二太太几个都知道顾李氏是对顾卢氏最近所为不满,故意拿乔作态为难她。顾卢氏也心知肚明,怨怼满腹,却也不敢硬顶。

  顾云氏没想那么多,她是喜欢听戏的人,等顾李氏说完话,笑靥如花地凑过去道:“母亲,我们请四喜班的来唱堂会吧。”

  顾李氏看着顾云氏,板着脸道:“家境艰难,连下人的月钱都要逾期发放,那还有这闲钱请戏班来家里唱堂会,你想听戏,自己去梨园子听去。

  ”

  顾家每月初六发放月钱,七、八、九月都是按时发放,十月,不知顾卢氏怎么想的,拖到前日才发,有人就在顾李氏面前告了一状。

  “母亲,我出钱请,不用公中出钱。”顾云氏没听出顾李氏是在责怪顾卢氏,大方地道。

  “好,等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来了,就由你出钱,请四喜班的来唱两天堂会。”顾李氏知道顾云氏不是有意为顾卢氏解围,虽然心中有些恼火,但还是就势下了坡。顾卢氏是不对,可日后这个家还是要交到她手上的,不能弄得她颜面无存,敲打一下,让她收敛点就够了。

  “谢谢母亲。”顾云氏回眸笑看着顾卢氏,“大少奶奶,一会我让人把银子拿给你,你让人去跟四喜班的约时间。”

  “是,母亲。”顾卢氏的脸色转缓,却对请四喜班来唱堂会的事,失了兴致,收到顾云氏派人送来的银子,也不打发人去跟四喜班约时间,就好像没这回事似的。

  三十日的午后,收到崇昌堂和崇顺堂后天将进城的消息,顾卢氏这才想起还没跟四喜班敲定唱堂会的时间。三个戏班都分别去知府家和两位同知家唱过堂会,城里其他大户也都请戏班子进家里唱堂会,日程排得满满的,从三十日到十一月十四都没空,十五以后才有空。

  十一月十五是花会开幕的日子,不止顾家的人,就是全城的人都没空听什么戏,看什么杂技了。

  “瞧瞧这就是顾家的宗妇,长辈交待的事,她都能这么怠慢,丢在一边不去办,还能指望她顾全大局,照顾弟妹,体恤下人吗?”顾李氏气愤地在宜寿院里,直捶桌子。

  婆子和婢女都不敢接话,这事不需要顾卢氏亲自出面,她只要交待下面的管事,就能办好,可是她偏偏就没办,说她怠慢长辈,也没有说错她。

  “你去问问她,四喜班什么时候来唱堂会?我到要看看她怎么应我。

  ”顾李氏握着拳按着胸口,大儿媳是个没用的,大孙媳又是个蠢的,她就是想放手,也不敢放手啊。

  大丫头领命而去。

  顾卢氏见老太太来催问,也知这事她办差了,得知四喜班住在陶煦居后,她有了主意,想把许俏君叫过来,让许俏君去办这事。在刘婆子的劝解下,才纡尊降贵的去畅和院找许俏君,“六弟妹,四喜班住在陶煦居,定会卖陶煦居掌柜几分薄面,你去跟六弟说一声,让六弟去找陶煦居的掌柜,让掌柜出面,把四喜班请来唱堂会。”

  许俏君诧异地看着顾卢氏,陶煦居在明面上是云家的产业,云家是顾晞知的外祖家,也是顾暥知的外祖家,顾卢氏要找陶煦居的掌柜,可以直接让顾暥知出面就可以,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?她又想做什么?

  不怪许俏君多想,顾卢氏为了夺得全部的管家权,频繁对她和顾文氏,横挑鼻子竖挑眼,冷嘲热讽,弄得许俏君对顾卢氏已没什么好感,彼此之间不过是维持着面子情,对她说的话,也是再三琢磨,就怕被她用话拿捏住,一个不小心,着了她的道。

  “大嫂让大哥去找陶煦居掌柜也是一样的。”许俏君没办法确定顾卢氏的意图,索性直接拒绝。

  “六弟妹,让你办这么点小事,你就这样的推脱,以后还能指望你做什么事啊。”顾卢氏厉声道。

  许俏君对她这种指责的语气,习以为常,脸色未变,淡然撇清关系,“大嫂,这件事是母亲让你办的,拖延至今,没能定下四喜班唱堂会的日子,不是我造成的。”

  “六弟妹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我办砸了?祖母就会把管家权交给你啊?”顾卢氏目光阴冷地盯着许俏君,“许氏,我是顾家的嫡长房嫡长媳,是顾家的宗妇。你想越过我,独占管家权,是痴心作梦。”

  顾卢氏把话挑得这么明白,许俏君要还不懂她的心思,就是棒槌了,对顾卢氏将她定为假想敌,许俏君深表无奈,索性实话实说,“大嫂说的对,顾家迟早要交到大哥手中,我从来没想跟你争什么。

  如果大嫂能说服老太太,让老太太收回我手中的管家权,我会谢谢大嫂的。”

  顾卢氏看着许俏君,许俏君神情坦然,她是真不爱管这些事,以前在现代,她偏重的也是技艺方面,管理上面,基本都是不得已帮人顶缺。

  顾卢氏以己度人,不相信许俏君不眷恋管家权,认为她在撒谎,恨她不肯帮忙,勉强压住怒意,起身拂袖而去。

  晚上等顾晞知回来时,许俏君还是跟他提了提这件事,“母亲想听四喜班的戏,如果可以的话,你想想办法,让四喜班来唱一天堂会吧。”

  “你不是已经拒绝她了,怎么还找我帮忙?”顾晞知把许俏君抱在怀里,好奇地问道。内宅的事,顾晞知有所关注,顾卢氏的小打小闹,许俏君应付得宜,他就没有插手多管。

  “我拒绝大嫂,是因为我犯了疑心病,仔细想了想,觉得这事她应该不存在别的心思,而且我也不想让母亲失望。”许俏君解释道。

  顾晞知亲了亲她的脸,道:“知道了,这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。”

  第二天傍晚,顾卢氏还在为请四喜班的事发愁时,顾暥知回来告诉她道:“六弟和四喜班说好了,四喜班初六来家里唱堂会。你好好安排一下,别弄得一团乱。”

  顾卢氏脸色微变,抿紧了唇角,端过茶杯,递给顾暥知。

  顾暥知喝了口茶水,道:“以后这样的事情,要早些做安排,别事到临头了,才想起来,弄得手忙脚乱的。”

  语带责备,顾卢氏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,觉得许俏君,居心不良,故意挑拨她们夫妻关系,当面拒绝,背后把事情解决,然后又在顾暥知面前讨好卖乖,故意驳她的面子,这个两面三刀的乡下婆。

  顾卢氏越想越火大,阴阳怪气地道:“许氏真是好本事。”

  顾暥知诧异地顿了一下,抬眼看着她,皱眉问道:“许氏?你就是这么称呼六弟妹的?”

  顾卢氏绞了下帕子,道:“是她先不尊重我这个大嫂的。”

  “她怎么不尊重你了?”顾暥知这个大伯和弟媳接触不多,但许俏君给他的印象是娇美柔顺,和母亲一样爱吃甜食,应该是个很好相处,很好说话的人,不太相信她会不尊重顾卢氏。

  顾卢氏嘴唇嗫嚅良久,却说不出许俏君是怎么不尊重她的。顾暥知见她说不出来,就知她是在故作委屈,眸色微冷,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,“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,今晚就不过来了,你早点睡。”

  顾卢氏眼睁睁看着顾暥知扬长而去,对许俏君怨恨债,又添上了一笔。

  次日清晨,顾卢氏去清涧院请安,远远地就看到顾晞知和许俏君走了过来,两人肩并肩,靠得很近。顾卢氏停下了脚步,看着两人迈步进门,才发现他们不是靠得近,而是手牵着手,十指相扣。

  顾卢氏想起昨夜枕边的清冷,以及新婚之时,都不曾得到顾暥知如此亲昵相待,就忍不住心生嫉恨,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扭曲变形。

  嫉恨如毒蛇一般噬咬着顾卢氏的神智,等到了清涧院,看到因夫君宠爱,脸色红润,浑身上下透着少妇妩媚韵味的许俏君,心魔突破了防线,话脱口而出,“六弟妹嫁进来有四个月了,怎么还没喜信呢?”

  许俏君咽下嘴里的茶水,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卢氏。这话私下说,是她这个嫂嫂关心弟妹,可当着众人的面说,就有不怀好意之嫌。

  “大少奶奶,你未免管得太宽了。”

  “卢晴儿,话出口之前,过过你的脑子。”

  顾家兄弟同时出声训斥,一个不唤大嫂喊大少奶奶,一个怒到直呼其名。

  顾善平等人低着头装鹌鹑,嫡系的事,他们不参合。

  顾卢氏话一出口也知不妥,但为了面子,她是绝不会承认错误的,强辩道:“六弟妹年纪小,我怕她不知轻重,怀上了也不知道,才好意问上一问的。”

  “谢谢大嫂的好意。”许俏君扯了一下顾晞知的衣袖,淡笑道。

  顾晞知冷哼了一声,看在顾暥知的份上,他可以不跟顾卢氏计较。

  顾暥知看着顾卢氏,满心满眼都是失望,前一个吴氏是个蠢的,现在这个更蠢,他想娶个贤妻,怎么就这么难?

  顾云氏看看两个儿子,又看看两个儿媳,笑笑道:“俏儿年纪小,生孩子的事不着急。到该生的时候,自然就会怀上的。”

  “母亲说的是。”许俏君垂睑笑道。

  这事就此揭过,吃过早饭,顾家兄弟到城外接人,顾卢氏和许俏君往正言堂去。

  “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就要来了,今晚的接风宴菜单,怎么还没拿来给我过目?”顾卢氏斜眼问道。

  “已交给老太太过目了。”许俏君淡淡地道。

  顾卢氏皱了下眉,道:“他们要在家里住一个多月,一日三餐,夜宵点心,都得安排妥当,别让他们说闲话。”

  “已安排妥当。”许俏君面无表情地道。

  “初六四喜班来唱堂会,虽然不请外人,但家里的亲戚都会来,厨房里,你盯紧些,别出了差错,到时候开不了席,把脸丢到亲戚家去,可就不好了。”顾卢氏沉声道。

  “大嫂尽管放心,我会处理周全的,不会开不了席的。”许俏君柔顺地答道。

  “六少奶奶是能干人,处处打点的妥当,原本也不需要我提点,是我多事了。”顾卢氏怪声怪调地道。

  要不是顾卢氏年纪摆在那里,许俏君真要以为她更年期综合症发作了,每天这样阴晴不定的好吗?许俏君不想与她多计较,垂首道:“大嫂的好意,我深受了,多谢大嫂提点。”

  “若不是为了顾家的脸面,我才懒得提点你。”顾卢氏不屑地冷哼一声,甩着帕子往前走,一副嫌弃许俏君到极点的姿态。

  许俏君对着她的背影,翻了个白眼。东风几个是一脸的气愤,这个大少奶奶,不可理喻。

  初二午后,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,一起进了顾家大宅,领头的都是当家老太爷,带着嫡长房和嫡次房的儿孙们,加上奴仆,崇昌堂来了七十多人,崇顺堂有六十多人。

  就血缘而言,三堂的人已经不近,从开堂那一代算起,顾老太爷已是第四代,各房的子孙都依各房的排序,没有依族中排行,三堂因是同宗同源,族里大祭以及花会时,才会相聚,平时来往不算多。顾晞知成亲时,就没请两堂的人。

  两堂的老太爷年纪和顾老太爷相差三四岁,身体比顾老太爷好得多。顾老太爷和他们闲聊了几句,就精神不济,面露疲态,强撑着目送两人离开,就昏昏睡了过去。

  两位老太爷出了隔世轩,一路上虽没交谈,却也知道他们这位老哥哥时日不多,虽然三个侄子都不争气,但两个侄孙是有手段的人,崇孝堂有他们,还能昌盛数十年,只要顾家不倒,他们也不是非要移嫡的。

  两堂都带来了培育好的各类花卉一百多盆,顾暥知早就命人腾出花棚来安放这些花卉,精心照护。鹤州城的冬季不算太冷,但也称不上温暖如春。许俏君一直很奇怪,为什么要在十一月份举行花会,而不是二三月百花齐放的日子。

  “百花神是在这十一月十五日这天诞生的,在十二月初二修道成仙的。”顾晞知抿了口茶水,“很多花卉不适合在冬季开放,在冬季举办花会,也是对花农技艺的考验。”

  “我觉得不是技艺的考验,而是财力的比拼。”许俏君不赞同他的说法,“只要有暖室,何愁冬季无花。”

  “花卉三分种,七分养。植之而荣者,当知其何以为荣;植之而瘁者,当知其何以瘁;欲让园林灿烂,万卉争荣,必分其燥、湿、高、下之性;寒、暄、肥、瘠之宜。不是简单的建一个暖室,就能让百花齐放的。”顾晞知认真地道。

  许俏君想了想,颔首道:“也对,若是没有花匠精心培育,暖室建得再好也是没用的。”

  “怎么不与我争辩一番?”顾晞知笑问道。

  “你说得都是正确的,还有什么好争辩的。你继续看书,我去厨房瞧瞧。”许俏君第一次办接风宴,心里不踏实。

  “一个小小的接风宴,厨房要是都办不好,就不用当差了。”顾晞知难得清闲在家,不舍得放她走,伸手去抓她。虽说顾家为了花会,自六月他成亲后,就没有请客,但是怎么准备宴宾的菜肴,相信厨房的人,不会这么快就忘记。

  许俏君身子灵活地一转,从他手中逃开,系在腰间的禁步,轻轻摇晃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许俏君娇笑道:“我去去就回,你乖乖在家看书。”

  顾晞知无奈地把手收回,看着她领着婢女们往门外走去,坐回榻上,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书翻看。

  东厨房有郑随家的盯着,许俏君还是比较放心的,主要是去西厨房。打仆伤主,怠慢了这些陪着主子过来的奴仆,也就同于怠慢了他们的主子。

  “大家这些日子,打起精神来,好好当差,你们的辛苦,我知道。做得好,自然会赏,做得不好,我不管有脸没脸,一律重责。”许俏君再次敲打众奴。

  众奴忙表达了,好好当差,绝不给主子丢脸的决心。

  许俏君又去酒窖等处看了看,确定无误,回畅和院重新换衣、梳妆。

  酉时三刻,接风宴开始,除了成为弃子的顾善安一家三口和身体不适的顾老太爷缺席,顾家其他人全数到齐,顾四老爷一家和顾五老爷一家也来了。

  一大家子人,相聚一堂,说说笑笑,十分热闹。推杯换盏,宾主俱欢而散。接风宴散,长辈们先走,顾卢氏、顾文氏和许俏君等着丫鬟婆子们把东西都收了,才各自领着各自的婢女回自个的院子。

  方才站在后面伺候,还不觉得怎么样,这一松懈下来,许俏君顿时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,比成亲那天还要辛苦。许俏君掩嘴打着呵欠进了屋,淡淡的茉莉花香中夹杂着一股食物的香味。

  平时顾云氏不要许俏君立规矩,许俏君从来没有伺候过婆婆用餐,但今天有客人在,她这个做儿媳做孙媳的,是从头到尾都要伺候,没吃什么东西,早已饿得饥肠辘辘,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得精神大振。

  “少奶奶,奴婢把菜摆好了。”南风在套间里道。

  许俏君边进套间,边笑赞道:“有你们这些贴心的人在身边,是我的福气。”

  “少奶奶可夸错奴婢了,菜饭是少爷让奴婢们预备的。”南风可不敢占据顾晞知的功劳。

  “少爷已经回来啦,他可喝醉了?”许俏君接过温热的帕子,擦了把脸。

  南风把小米粥放在许俏君面前,笑道:“少爷没喝醉,去沐浴了。”

  许俏君笑了笑,喝了几口小米粥,拿起筷子夹了些腰果鸡丝。她正吃得香,顾晞知沐浴出来,“娘子。”

  许俏君抬眸看去,男人穿着一袭浅蓝色的中衣,领口略微敞开,露出性感的锁骨,墨色的长发用檀木簪挽着,整个人散发着魅惑的气息。纵然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,许俏君还是被他的美色,给迷的脸红耳热,心旌摇曳。

  “娘子,可还满意你看到的?”顾晞知戏谑地笑问道。

  许俏君被他这恶俗的问话,给逗乐了,冲他勾了勾手指,待他走近,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,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,痞痞地坏笑着问道:“这位公子,长得这般俊俏,本少奶奶一见就喜欢上了,留你在本少奶奶身边端茶倒水可好?”

  “比起端茶倒水,本公子更愿意做入幕之宾,用身体来伺候少奶奶。”顾晞知凑上去吻住她甜美润泽的红唇。

  许俏君的娇笑声,被他堵在了唇齿之间。

  不过这一夜,两人并没欢好,许俏君沐浴后,头发都没擦干,靠在美人榻上,就睡着了。顾晞知拿着毛巾,任劳任怨地帮她擦干头发,将人抱回床上去。

  接下来的两天,李家、云家、曾家、常家、卢家、林家和文家,这些姻亲陆续登门拜访,除了李家住在顾家大宅,其他人家都住在城里自家的院子里。

  初六,四喜班来顾家唱堂会,顾卢氏、顾文氏和许俏君忙得脚不沾地。等宾客们和长辈们在戏台周围坐下,茶水点心上齐,戏唱了前两幕,三人才抽空坐下来歇口气。

  四喜班要唱一天,就不唱折子戏,唱的是全本大戏。顾李氏点了四喜班进京为太后娘娘唱的六出戏中的两出。上午唱的是《桃花缘》,讲述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秀才,清明时节去桃园游玩,因渴而向农家求水,偶遇一少女,两相爱慕。次年清明,秀才复至,农家门锁,未见少女,题诗一首寄情而别。数日后,秀才再至,见屋内有老翁哀哭,方知少女见诗伤感而死。秀才怅然哭灵,少女复活,老翁大喜,将女儿嫁给秀才的故事。

  许俏君看这出戏,想起了崔护写的那首《题都城南庄》,若不是戏里唱出来的那首诗与之不同,她真得要怀疑遇到同乡了。

  “乡下丫头就是没教养,看到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,就闹得死去活来,弄个非君不嫁出来,实在是丢人现眼。”顾卢氏似笑非笑地道。

  许俏君看了顾卢氏一眼,她当然知道顾卢氏这话是在嘲讽她,只是这话顾卢氏怎么好意思说?眸光流转,道:“做原配嫡妻,不用行妾礼,没什么不好的。”

  这话直白的可恶,顾卢氏怒目看了过来,她是继室,虽也是嫡妻,在原配面前,却是要持妾礼,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,触及必怒。

  许俏君不予理会,端起茶杯,浅啜一口。她不惹事,不代表她怕事,想当她是面团任捏,门都没有。

  顾林氏和顾文氏对视一眼,抿唇笑了笑,长房这两个妯娌,针锋相对的厉害,以后有热闹可看了。

  顾卢氏忽想到了什么,眼中怒意消退,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,冷哼一声,扭头继续看戏。

  顾卢氏不挑事,许俏君也犯不着与她作对,淡然一笑,去看戏台上舞动着水袖的花旦。

  戏台上小生、花旦唱得婉转动听,传达词意,声情并茂,众人听得如痴如醉,不过顾卢氏三人没办法把戏看完,她们又该为午宴忙碌了。

  顾卢氏看着婢女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,酒壶也是照常摆放在桌上,目光微闪,回眸去看站在一旁的许俏君,见她神情如常,皱了皱眉。

  许俏君没注意到她的目光,直到席上有人道:“这酴醣香,当真是香味扑鼻,入口清爽。”才知道上得不是青梅酒。

  许俏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,厨房为什么突然换了酒?虽然意识到出了事,但没有马上出去查问,仍旧留在厅里。等酒席散了,宾客们和长辈们去宴息室休息,她才找来郑随家的问情况。

  “奴婢去酒窖里取酒时,才发现酒坛子全都空了,奴婢在找少奶奶时,遇到了六少爷,六少爷让奴婢别惊动少奶奶,让奴婢家的那个去外面调来了五十坛酴醣香。”郑随家的道。

  “六七十坛酒全空了?”许俏君蹙眉问道。

  “是的,没有一坛有酒,奴婢昨天晚上还去查了,坛子里是有酒的,就这么几个时辰,就突然没酒了。”郑随家的也百思不其解。

  “坛子里的酒,居然会不翼而飞。”许俏君冷笑,“我们去酒窖里看看。”

  许俏君刚走出院子,就遇到了顾晞知。

  “娘子这是要去哪?”顾晞知问道。

  “去酒窖。”许俏君道。

  “不用去了,我知道是谁做的。”顾晞知使了个眼色,让郑随家的先行离开。

  “是谁?”许俏君问道。

  “晚上回去再告诉你。”顾晞知担心许俏君知道后,会马上闹出来,现在家里这么多客人在,实在不宜宣扬。

  “是不是大嫂?”许俏君看着他的眼睛,沉声问道。

  “娘子,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,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顾晞知这话算是默认了。

  许俏君笑了笑,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跟她闹的,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懂。”

  顾晞知伸手将她落在脸颊边的长发,别在耳后,“累了就回房去歇歇。”

  “没那空闲,我得去戏台那边了。”许俏君是很想去歇歇,可是不行,她是管家奶奶,事无巨细都得管着。

  夫妻俩也没过多交谈,各忙各的去了。

  申时初,休息够了的宾客们和长辈们又在戏台周围坐着,下午唱得是《巧团圆》,讲述一个善良的富家小姐,在富贵无常的人世中,因当年出嫁时,仗义助人,落难后,得当年贫女报恩和救助的感人故事。

  “人啊,还是积善行德的好,须知善恶终有报,天道好轮回,不信抬头,苍天饶过谁。”许俏君看着顾卢氏,似笑非笑地道。

  顾卢氏心里有鬼,听这话,眼皮一跳,避开了许俏君的视线,做出专心听戏的模样。这个乡下婆太厉害了,她怎么会发现酒不见了?又怎么能这么及时调来别的酒?

  许俏君冷笑,若不是看在顾晞知和顾暥知兄弟之情上,经此一事,就是面子情她都不想维持了,这事要不是顾晞知处理及时,酒席上没有酒,开不了席,她肯定要受到责备,夫妻一体,顾晞知也要吃挂落。

  许俏君越深思,就越觉得顾卢氏愚不可及,为了夺管家权,丧心命狂,昏了头了,她都不用脑子去想想,这么做是否会伤了顾家的颜面?事后查出是她所为,难道她就能得个好?她就不怕老太太一怒之下,把她的管家权给夺了,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?

  一出热闹团圆的戏唱完,众人议论了几句,移步去厅里用晚宴。

  晚宴结束,待下人把东西收拾妥当,已近戌时末,顾卢氏三人皆疲惫不堪,双腿酸肿无力,在婢女的搀扶下往外走。

  “娘子。”顾晞知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  许俏君眨眨眼,笑问道:“相公,你来做什么?”

  “来接你。”顾晞知上前牵起她的手,对顾卢氏和顾文氏颔首为礼,“大嫂、五嫂。”

  “哎哟,到底是刚成亲的人,这样甜甜蜜蜜,真是羡煞旁人哟。”顾文氏调笑道。

  顾卢氏冷哼一声,等顾晞知和许俏君走远了些,“今夜月下谈鸳鸯,明日风前叹劳燕。”

  顾文氏愕然,妯娌之间就算有什么芥蒂,也不该这样恶毒的盼着人家夫妻不和,侧目看着顾卢氏,昏暗的烛光下,她微微扭曲的脸,略显狰狞,想起曾经的传言,目光微闪,这事还是不要多管为好。顾文氏装作没听见,疾步离开。

  顾卢氏在酒水做的手脚的事,顾晞知没有瞒着顾暥知,但因花会开幕在即,为免节外生枝,顾暥知并没有立刻发作顾卢氏,但接下来数日,他都不曾回正院来。这么明显的冷落,顾卢氏却没觉察出来,以为他是在为花会忙碌。

  顾卢氏忐忑不安了两日,见家里一切风平浪静,以为许俏君没有查出是她,也就安心的继续对许俏君和顾文氏行进言语攻击。顾文氏和许俏君在应对顾卢氏的态度上如出一辙,闲得无聊就回击几句,否则就充耳不闻,全当她在放屁。

  这天早上,顾卢氏又找事了,“六弟妹,请问一下,这是什么单子?”

  东风上前,接过顾卢氏手中的单子,转身交到许俏君手上。

  许俏君打开看了看,“这是送去我娘家的年货单子。”

  “六弟妹,不是大嫂要说你,你这个可错了规矩,家里是腊八节后,才开始送年礼。”顾卢氏道。

  “我娘家离得远,为了赶在过年前把年货送到,才提前准备的。”许俏君没想起送年礼的事,还是顾晞知提醒她的。

  顾卢氏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道:“六弟妹,孝顺娘家是没错,但是拿婆家东西贴补娘家,就不应该了。”

  许俏君脸沉了下去,旁的事,她忍忍也就罢了,这话说忒难听,“大少奶奶,东西可以乱吃,话不可以乱说。这份单子,我是依照几位嫂嫂头一年送年礼回娘家的单子拟出来的,也请母亲看过了确定没问题,怎么到大少奶奶这里,就觉得我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了?”

  顾卢氏没想到许俏君做事做这般的周全和细致,低头又喝了口茶,道:“六弟妹,我随口那么一说,并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
  许俏君把单子放茶几上一下,冷笑道:“大少奶奶,祸从口出,有些话是不能随口那么一说的,还是过过脑子的好。”

  顾卢氏理亏,没有再接话。

  坐在旁边看戏的顾文氏,唇角微弯,天天看戏,真有趣。

  年礼照单子上的,一样不差地装上了车,送去了泉陵城。许俏君没有把这事告诉顾晞知,但是有东风在她身边,顾晞知还是知道了这件事。

  许俏君再次受委屈,顾晞知很心疼,也很恼火,这个顾卢氏太贪财重权,心胸又狭窄,无有半点容人之量,继续住在一起,俏俏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气。他捧在手心里的人,怎么能一而再,再而三的受旁人的窝囊气?

  “骨肉同居,不若各归四海。感霜露而相思,伫日月之相望也。”

  顾晞知对着夜空下定了决心。

  日子在顾卢氏各种挑剔中,不紧不慢地过着,转眼到了十一月十五日,花会正式开幕。庆王、庆王世子、城中大小官员和各界乡绅都出席了开幕大典。许俏君亦没错过这场盛事,和顾卢氏、顾文氏陪在庆王世子妃、知府家的大少奶奶,以及两个同知家的太太身边。

  舞龙舞狮,锣鼓喧天的热闹近半个时辰后,庆王领头往宅子里走去。鹤州的花会和现代的室内花展差不多,主要承办的是顾家,其他种花人家算是协办。

  初冬时节,前两日又降了温,摆在露天的是耐寒梅花和山茶,以及四季常青的翠竹和松柏。进到室内,还没看清室内的花卉,就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,接着又看到蝴蝶在空中飞舞盘旋。

  “没想到在这冬天里,也能傍花看蝶舞,近柳听莺歌。”世子妃惊喜地感叹道。

  许俏君同感惊叹,她不过随口说了那么一句,顾晞知就真得想办法养出了蝴蝶,营造出了百花齐放,万卉争荣的景象。

  在寒冬看到蝴蝶,这等巧妙的心思,令庆王等人赞不绝口。庆王更是觉得他帮顾家争取到今年花会举办权,果然是慧眼识珠。等他走到隋家的展示的暖棚内,看着摆的那些花,越发的觉得他英明神武。

  “隋家没有金刚钻,就别揽瓷器活。拿不出好花来,就该早些跟顾翁说,顾翁也好另做安排,何必要弄得这么难看。”庆王板着脸道。

  “王爷容禀,原本准备好数十盆花来参加花会的,只是前两日突然降温,一时不察,致使花卉受损。顾翁身体违和,怕他老会因此事着急上火,不敢禀明。今日为免花架上空无一物,才将没有受损的花摆上来的。”隋大老爷强撑着撒谎,还摆出是为顾老太爷身体着想,才不把事情告知顾家的。

  隋家花棚里的花,莫明其妙的全部枯萎而死,又查不出原因所在,眼看着花会临近,已来不及培育出新的花卉。隋家不愿向顾家低头,而且低头也没用,顾家肯定不会出手相助。

  花出了问题,也就罢了,店铺也出了问题,偏生还在抽出人手去寻找失踪已久的隋伯儒,再加上隋二姑娘的事至今没解决。隋家这一个多月简直忙得焦头烂额,临近花会了,才好不容易威逼利诱了几户花农,从他们那里拿来这些花卉充数。

  “隋叔过虑了,家祖父已将花会一事交由我兄弟二人,隋叔与我兄弟二人知会一声就行,不会惊动祖父他老人家的。”顾暥知可不愿帮隋家背锅,淡笑道。

  “常远说的不错,这事是隋家处理不当。这些花摆在这里着实上不了台面,常远,赶紧让人换了。隋家既然拿不出好花来,就退出今年的花会吧。”庆王不容隋家人辩解,直接做出了决定。

  “王爷。”隋季儒不甘心就这样被扫地出门,上前一步喊道。

  “你不必多言,本王已经决定,任何人都不得有异议。”庆王言罢,抬脚往别家的展示区走去。

  “隋大老爷,隋四少,识趣的就自己出去。”顾晞知拦在父子面前,说实话,他更愿意他们不识趣。

  “顾晞知,你别得意。你以为攀上庆王,就能在鹤州城一手遮天了?”隋季儒眼底满是阴霾,死死地瞪着顾晞知。

  “何须遮住天,只要遮住隋家就够了。”顾晞知根本不隐瞒,他欲除隋家而后快的心思。

  隋家父子看着围过来的奴仆有十几个,牛高马大,孔武有力的样子,自知势不如人,不想被人硬拖出去,撂了几句狠话,悻悻而去。

  顾晞知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,他既然出了手,就绝不会让隋家有翻身之日,嘱咐奴仆们把花架上的花搬走,换上顾家的花卉。奴仆正在换花,庆王妃等女眷走了进来,“这是怎么了?”

  “回王妃的话,这原是隋家的地方,因摆得花不得王爷喜欢,王爷责令隋家退出此次花会,现在换上的花是顾家送来的花。”小管事欠身道。

  “隋家不过种了十来年的花,根基浅了些,养出来的花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。”庆王妃唯庆王马首是瞻,以庆王喜恶为准,着力的贬低隋家。

  隋二太太和郭氏夹在人群里,听着众人附和的话,面红耳赤,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,落后几步,悄声离开。

  许俏君回首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,透着几分萧索,眸色微冷,顾隋两家的恩怨,她所知不多,但她是顾家妇,该有的立场就是与夫家保持一致,不会对仇家抱以同情和怜悯之心的。

  许俏君把头转了回来,继续陪着庆王妃她们欣赏这满院的鲜花。知府家的大少奶奶颇有才学,引经据典,和庆王世子妃相谈甚欢,到是省了顾家女眷的事。

  隋家被庆王责令退出花会一事,经人宣扬,很快就街知巷闻。与隋家交好的,为其担忧;与之交恶的,趁机落井下石。

  许俏君没空管这外面的事,她忙着应付顾卢氏,从花会回去,顾文氏就有些不舒服,请大夫一诊脉,怀孕一个月了,她手上管着的事要交出来。

  顾李氏把器皿房和脂粉房分给顾卢氏管,针线房归许俏君管。顾林氏和顾文氏都去养胎,许俏君成为顾卢氏唯一的眼中钉,肉中刺。好在顾卢氏也只敢说说酸话,不像鲁春娇那样骂脏话,或者动手打人,许俏君权当自己是聋子听不见。

  二十七日,在鹤州盘桓十数日的庆王一家,满载而归。顾晞知这才有空回来陪许俏君吃午饭,可是许俏君不在房里,“少奶奶又去陪太太吃饭了?”

  “少奶奶在南角院,少爷最近都不回来吃饭,少奶奶差不多一整天都呆在南角院,到晚上才回来歇息。”南风笑道。

  顾晞知听这话,抬脚走了出去,到南角院寻人。

  南角院早已不是当日那般的空荡荡,院子里种着杜鹃、山茶、月季等花卉,还有一株……

  顾晞知定睛细看,苦瓜?他拿来的种子里面,应该不会夹杂着菜种子,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菜种子?顾晞知眸中浮现一丝笑意,走过去,随手摘下一朵开着的苦瓜花,拿着手上,往屋内走去。

  走到门口,顾晞知看许俏君坐在桌边,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小刀,一只手拿着水仙种球,专心致志,目不旁视。顾晞知怕突然出声会吓着她,万一她手一抖,把自己害伤了,他会心疼又自责的,等许俏君把种球和小刀放下,才走进去,柔声唤道:“娘子。”

  许俏君侧身看着他,笑问道:“相公,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

  “忙了这么多时日,总归要歇歇喘口气。”顾晞知把手中的花别在许俏君发间,“怎么想起种一株苦瓜?”

  许俏君想了一下,道:“那天在一本游记上看到,这苦瓜有不传己苦与他物的品质,与任何菜同炒同煮,皆不会把苦味传给对方。是以这苦瓜有君子之德,有君子之功。我虽不爱吃这君子菜,但又喜君子之名,就种上一株,聊以慰藉。”

  “苦瓜有清暑、泻热、解毒之功效,对身体有益,不要畏苦不食。”顾晞知因许俏君在吃食上的任性,每每都要劝解一番。

  “又不是只有苦瓜才有这些功效,我择我喜欢吃的,也是一样的。”许俏君在现代就挑食,莫明其妙到了这里,许家家境不好,为了不被饿死,只得苦熬强撑,等情况允许,就恢复本性开始挑食。

  “苦瓜做得好,也不是很苦的。”顾晞知摸摸她的头道。

  “等厨娘们做出不苦的苦瓜来,我会吃的。”许俏君不怎么有诚意地敷衍顾晞知。

  “娘子说话可要算数。”顾晞知笑道。

  许俏君不肯把话说实,眸光一转,道:“已是正午,我们回屋去吃午饭吧。”

  顾晞知见她岔话,笑了笑,也不急在这一时,等厨房呈上苦瓜做的菜,他再哄着她吃也不迟,牵起她的手,回了正院。

  顾晞知特意回来陪许俏君吃的这顿午饭,却没安生的吃完,刚吃了半碗饭,东风在外禀报道:“少爷,杜山有事求见。”

  “让他进来。”顾晞知咽下口中的饭粒。

  许俏君进食的动作停顿下来,她记得这个杜山是帮顾晞知管着花棚的,现在在花会那边打点,这个时间他赶过来有事求见,难道是花会那里出了什么问题?

  杜山匆匆走了进来,行礼道:“小的见过六少爷,见过六少奶奶,给六少爷请安,给六少奶奶请安。”

  “起来回话。”顾晞知心里着急,脸上半点不露,“出什么事了?”

  杜山站起来,垂首道:“中午曾师傅他们一起吃饭,中间的烧锅突然爆裂,燃起了火,几个师傅都受了伤,曾师傅伤得最重。”

  “大夫怎么说?”顾晞知的手已然握紧了拳头。

  “几个师傅的伤,至少要养上两个月。”杜山如实禀报。

  顾家当然不止这几个师傅,但这几个师傅最擅长的是插花,后天是展示插花技艺的日子,他们受了伤,不能亲自动手,指点徒弟去插花,就如同隔靴搔痒,总归不是那么完美。

  顾晞知万没想到,防备如此严谨,还能出这么大的纰漏,他当真是小瞧了隋季儒。此时顾晞知也顾不得午饭还没用完,起身道:“娘子,我先去处理这事,晚上回来陪你吃饭。”

  许俏君点了点头,道:“相公,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,我可以帮忙,我会插花。”

  顾晞知笑了笑,“好的。”

  许俏君见顾晞知步伐匆匆,知他内心并不如表面显示出来的那么平静,这件事看来很棘手,轻叹了口气,隋季儒不是好相与的,这就开始反击了,以后日子不会太平。

  下午,许俏君让东风去拿了四个小的竹篮和她要的花卉过来,忙了一个下午,天色暗下来,院中掌了灯,才将四篮花全部插好。

  傍晚,顾晞知并没有如言回来陪许俏君吃晚饭,差不多亥时正才回来,进门见套间内还亮着灯,知许俏君还没睡。

  “娘子。”顾晞知走进屋内,看着在灯下看书的许俏君,面露愧疚,“娘子,抱歉,我失信了。”

  许俏君把书放下,从榻上下来,走到他面前,仰面看着他,“我知你不是有意失信的,不要对我说抱歉。事情怎么样了?”

  顾晞知伸手抱住她,“俏俏,明天需要你出手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许俏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“你放心,我的手艺很好的,你看看那些,是我下午插好的。”

  顾晞知进屋就已经看到屋内摆放四篮花,搂着许俏君的肩,走过去细看。

  许俏君指着左侧第一篮花,道:“千红万紫抖精神,采得芳菲色色新。”

  顾晞知见第一篮花正中是盛开的大朵牡丹,左侧是含苞欲放的桃花,右侧是半开半含苞的紫玉兰,颔首道:“红紫芳菲夺目,春光融融。”

  第二篮花主花为荷花,配花是萱草和缀着小石榴果的榴枝。顾晞知笑问道:“这又是个什么说法?”

  “莲花莲叶满篮筐,几朵娇姿嫩玉郎。”许俏君笑道。

  第三篮花是以大朵芙蓉为主,两边配着秋葵和菊花,秋光灼灼,傲霜之枝犹胜妩媚春光。

  许俏君吟道:“几朵秋光分晓色,数技月影带斜阳。”

  第三篮花是红艳山茶居中,蜡梅枝衬于右,招展的水仙花叶于左。

  “羯鼓催花真烂漫,暖香施粉更芳菲。”许俏君握住顾晞知的手,仰面看着他,表情严肃,“相公,我不会堕了顾家名声的。”

  顾晞知见她误会,解释道:“俏俏,我不是担心你会堕了顾家名声,我是……”

  许俏君用手掩住他的嘴,“我知道你是担心累着我,但是相公,做我喜欢的事,我不会觉得累。而且我们是夫妻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我很高兴,我有能力为你分忧解难。”

  顾晞知抓住她的手,亲一亲,道:“俏俏,我很庆幸,没有错过你。”

  许俏君明眸流转,娇笑道:“像我这么样上得了厅堂,下得了厨房的贤内助,你可要好好珍惜哟。”

  “若我没记错,娘子是不会做菜的,只有火烧得比较好。”顾晞知眼皮含笑地道。

  “顾晞知!”许俏君恼火地瞪他,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情深意重地说珍她爱她,待她如珠如宝吗?怎么能实话实说呢?

  顾晞知朗笑出声,将许俏君抱入怀中,在她耳边道:“前世我不知,来生我不盼,今生今世,你许俏儿是我的,我顾晞知是你的。没有旁人,唯有你我,携手一生,不离不弃,白头到老。”

  “会有旁人的。”许俏君轻声道。

  顾晞知急了,更加搂紧她,“俏俏,你信我,今生有你一人足矣,我绝不会背弃你的。”

  许俏君噗哧一笑,道:“傻瓜,我说的是儿女啦,难道你不想跟我生?”

  “俏俏,你年纪还小,我们等两三年在生,不着急。”顾晞知咬了下她的耳垂,笑道。

  “讨厌,我没着急。”许俏君捏着小拳头,捶了顾晞知几下。

  顾晞知笑着将人打横抱起,往卧室去,难得他回来,娘子还没睡,此时不亲热,更待何时?

  因为明天许俏君要去插花,顾晞知没敢太过折腾她,酣畅淋漓地弄了一回,就抱她去清洗。清洗过程,也少不吃吃嫩豆腐。

  第二天,许俏君随顾晞知去了花会。

  插花讲究的是一个意境,如同作诗,有头有尾,承转开合,互为呼应。为了体现其中的意境,构图就极为重要。要在活泼的构图中表达富于生机的自然美,才能更好地抒情、表达意境。

  曾师傅几个带的徒弟,会插花,却插不好花,插出来的花,缺乏花之趣味,没有观赏的价值。另外几个技艺略逊于曾师傅他们的师傅,偏于民间类的插花,过于明洁简单,做为陪衬尚可,难登大雅之堂。

  许俏君就让他们负责插一些放在次席的篮花、瓶花、筒花,主要花台上的花,她亲自动手。

  正中的台上,许俏君择取春季的牡丹、夏季的莲花、秋季的菊花和冬季的梅花,牡丹插在浮雕着祥云纹的铜鼎内,莲花供在果盘内,梅枝插在高腰瓶里,月季散衬于桌面,又了一柄灵芝头的玉如意相衬,喻为四季如意。

  许俏君出手插花一事,顾晞知虽做了遮掩,但还是瞒不过有心人的打探,隋季儒很快就知道了。

  “那盆银边大贡也是这位六少奶奶培育出来的。”

  “顾家拿出来的那七盆展示的盆景,有四盆是这位六少奶奶作的。”

  “许俏儿,顾晞知。”隋季儒从牙缝里挤出两人的名字,手用力地捏着扇柄,眼含恨意,再一次后悔没有在顾晞知来泉陵城之前,夺走许俏君的清白,让许俏君为他所用。

  隋家为了找到顾家真正的兰谱,浪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,隋季儒觉得与其在这一棵树上吊死,还不如另谋出路。这天下又不止顾家一家能种出极品兰花,他四处寻人,好不容易才找到许俏君,只差一步,他就能得到这个人,就能让隋家不再屈居顾家之下。

  许俏君于顾家是如虎添翼,那么……

  “我就把只翅膀剪掉,看看顾家还怎么飞上天。”隋季儒冷笑,“你们过来。”

  隋季儒把心腹招到面前,窃窃私语了一番。

  许俏君不知危险即将来临,她已功成身退的返回顾家大宅了。马车上,顾晞知拉着许俏君的手,帮她抹润手的香脂。

  许俏君的插花技艺让顾家保住了颜面,顾老太爷等人很高兴,这一高兴,顾老太爷送来了有五百亩田地的小庄子的地契,顾李氏就送的是一间铺面,就算不怎么喜欢顾晞知的顾大老爷,这次也大方地送出几幅名人字画,顾云氏送了珍珠两匣和琉璃莲花灯一盏。

  顾晞知和许俏君高兴的收下了。

  顾卢氏气急败坏,这些东西都是长房的,凭什么给六房?

  “真没看出来,六弟妹还有这本事,插出来的花,得到那么多人喜欢,还得了那么多好东西,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”顾卢氏看着坐在对面的许俏君,勾着唇角道。

  “大少奶奶,用枸杞子泡水,喝了对身体好。”许俏君自从那次顾卢氏说她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后,就不再称呼顾卢氏为大嫂。

  顾卢氏愣了愣,才反应过来,这决明子和枸杞子都有清肝明目的功效,许俏君这是在说她眼神不好,冷哼一声,道:“六弟妹,看书不要只看一点,枸杞子到底是入药的,是药三分毒。”

  “大少奶奶看了这么多书,真是明事理啊。”许俏君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,不耐烦和她再说下去,“东风,让她们进来回话。”

  顾卢氏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,“六弟妹,我是你大嫂。”

  言外之意,她居长,必须由她来召人。

  许俏君忍了忍,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大少奶奶,麻烦你让管事的进来回话吧。”

  顾卢氏见许俏君退让了,缓和了脸色,道:“珍珠,让她们进来回话。”

  许俏君抚额,手中的帕子垂下,遮住她郁闷的表情。

  接下来花会没再出大的状况,顺顺利利的结束了,鹤州城各大商户,除了隋家、文家和花家因出了店铺出了事,没货物可卖,只能关门,其他人都赚得盆满钵满,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,为新年的到来继续忙碌。

  过了腊八就是年,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不能,也不会留下来过来过年,腊月初十,启程回家。客走主安,撑过花会的顾老太爷,精气神越发的差了,为免他死后,子孙守孝,拖延了顾潇瀟的婚期,顾家马不停蹄的在腊月十六将顾潇潇嫁了出去。

  腊月二十日对鹤州大多数人家而言,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,但对于隋家,是一个悲伤的日子。

  “四少爷。”一个随从冲了进来,“找到大少爷……的尸体了。”

  “大哥死了?”隋季儒有些不太敢相信,虽然他时常恨不得这个愚蠢、自以为是、拦他路的大哥死掉,但当隋伯儒真的死了时,他发现他高兴不起来。

  隋伯儒的尸体是在城外的官道上被人发现的,身上穿得是他失踪那天穿的衣裳,没有外伤,嘴唇呈现乌黑色,都不用忤作验尸,就能判定隋伯儒死于中毒。

  隋家人都认定此事是顾家人所为,但是没有证据,那怕隋大太太一口咬定凶手就是顾家人也没用,官府不可能凭她一己之言就去抓顾家的人,只当她是因丧子失去了理智,胡言乱语。

  新年将至,隋家没有一点喜气,大门上挂着白幡,灵堂上哀乐阵阵。死者为大,恩怨放下。顾家嫡出的四兄弟,着素服前往隋家吊唁。

  隋大太太在后堂听到顾家的人来了,冲进了灵堂,指着顾家兄弟,状若疯癫地吼道:“出去出去,你们这些假模假样的坏蛋,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,还敢登堂入室,你们欺人太甚了。滚,滚出去,滚出去我儿的灵堂!你们这些坏人,你们不得好死,你们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。”

  等隋大太太把想骂的话骂完了,一直躲在外面的隋二太太才做出匆匆赶到姿态走了进来,训斥那些婢女道:“呆站着干嘛?还不把大太太扶进去。”

  婢女上前把还在颠来倒去骂着相同话的隋大太太,搀扶了下去。

  隋季儒走了过来,对四人拱手道:“家母伤心过度,失礼之处,还请四位世兄见谅。”

  顾暥知沉声道:“我们可以体谅令堂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,但是我们依照礼数,来贵寓给令兄吊唁,却被这样莫名的指责辱骂,实在令人愤慨。”

  “而且众所周知,令兄性情与我兄弟不和,为免伤了两家相交多年的情意,我兄弟素来对令兄敬而远之。顾隋两家既无前怨亦无近仇,令兄遭此不幸,与我兄弟何干?为何令堂会说出这等话来,还请隋世弟,为愚兄解惑。”顾晞知语气平静,却透咄咄逼人的气势。

  这惑,隋季儒没办法解,只得继续用隋大太太伤心过度为由,请求顾家兄弟谅解。顾家兄弟也没打算抓着这事不放,借此事为由,没有留在隋家,告辞离去。

  隋季儒送他们出门,压低声音对顾晞知说狠话,“顾晞知,你休要得意猖狂,这个仇,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还。”

  顾晞知翻身上了马,居高临下,神情冷漠地看了一眼隋季儒,拍马扬长而去。隋季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眼中满是杀气。

  因为隋大太太的那番话,顾家就来了这么一趟,尽到了该尽的礼数,就再也没过来。

  按着习俗,年前去世的人,不能留在家里过年,二十七日,隋家为隋伯儒出殡。隋二姑娘在送殡的路上,晕厥了过去,请大夫一诊脉,已有两个月的身孕。

  隋大太太病得起不了身,管不了这事,她也不想管这事,由隋二太太出面找顾家讨要说法。许俏君忙着准备明日过年的事,没时间去关心这事,把人交到顾二太太手上,任由这两位二太太去交涉。

  次日,隋家就急急忙忙地用小轿,把隋二姑娘送去了顾善安现在住的庄子,算是把这事给解决了。

 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,顾老太爷强撑着病弱的身体,和顾李氏一起,带领子子孙孙去祠堂祭祀。

  祭祀完毕,顾老太爷就有些点要昏厥的迹象,赶紧用躺椅将人抬回隔世轩,给他灌了碗补药,等大夫确定无事,顾李氏才带着人去厅里吃年夜饭。

  一夜连双岁,五更分二年。吃过年夜饭,就开始守岁。因为顾老太爷的关系,大家都很安静,没有大声说笑,也没有抹牌取乐,安静地围坐在一起喝茶。

  到子时,顾大老爷让下人把准备好的鞭炮点响,放过鞭炮,婢女们把饺子送了进来,一人一碗的趁热吃完,外面的天地桌已经摆好。在顾大老爷的带领着举行了仪式,接神踩岁后,就各自散了,回各院子休息。

  回到畅和院,顾晞知递给许俏君一个精致的荷包,“新年礼物。”

  “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。”许俏君不好意思地道。

  顾晞知凑过在她唇上轻啄一下,道:“娘子的礼物,我收到了。”

  许俏君笑,打开那个荷包,里头一串五颜六色的珠子,是用十种宝石串起来的,有翡翠、有红宝石、有蓝宝石、还有各色水晶。

  “十全十美,福寿绵长。”顾晞知将珠串戴在许俏君的手腕。

  许俏君心里暖暖的,踮脚去亲他。顾晞知低下头,加深了这个吻,唇舌交融,只觉对方口中无比的甜美。

  两人持续交缠,过了会顾晞知松开了一些,看着怀里双眼迷离的小娇妻,他很心动地想把人抱上床,恩爱一番,但是天快要亮了,而他还有一些事要处理。

  顾晞知强按住心头的火热,对许俏君道:“我还有点事要处理,你去歇歇,等母亲叫你,在出去。”

  许俏君点了点头,送他出门,唤婢女送来热水,洗漱一番,解了外裳,上床歇息。

  这一夜对大多数人家而言,是团圆的喜庆日子,对隋、文、花三家而言,却是抄家败亡的晦气日子。三家人刚刚接神踩岁完,正要散去回房休息,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就闯了进来,将一家老小全部抓了起来,官府牢房内人满为患,哭声震天。

  隋季儒坐在地上,没有看坐在他身边的文启东,眼睛盯着凹凸不平地面,事发突然,他根本来不及反应,就变成了阶下囚。顾晞知这是要置三家人于死地,可是他凭什么调动这么多官兵?

  “京里出事了。”隋季儒沉声道。

  “不会吧,我们与京里来往很隐密,银子都是通过赵家和郭家送上去,应该牵涉不到我们才对啊。”文启东不太愿意往这方面猜。

  “赵家和郭家把我们供出来了,顾晞知又在其中做了手脚。”隋季儒捏拳用力地牢槛上捶了几下,“这几个月闹出来的事情,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,让我们失去了防备,然后选在除夕夜,将我们一网打尽。”

  文启东面如死灰,嘴里喃喃说道:“不会的,不会的,二皇子不会这容易失败的,不会的。”

  文启东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,但事实就如隋季儒所言,京中出事了。夺嫡是每朝每代都会上演的戏码,二皇子谋夺储君之位失败,依附于他的官员都遭到了清算。隋、文、花三家是二皇子的钱袋子,他们虽行事隐密,但是雁过留痕,想撇清关系是不可能的,所以就算顾晞知不借助此事搬倒他们,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们。

  许俏君是初七才知道隋、文、花三家被官府查封的事,就在这天晚上,官衙突发大火,因房屋被浇了火油,火势冲天,波及到马棚和监牢,等把火扑灭,发现牢里有两个人被烧得面目全非。

  清点人数后,发现死得是隋季儒和文启东。顾晞知听了回报,根本不相信,“隋季儒不会这么轻易被火烧死的,去查,看是谁借火势,将他们救走。”

  “是。”永嘉领命而去。

  查了数日,仍然没有发现隋季儒和文启东的踪迹,而忤作验尸后,已经基本确定死得不是隋季儒和文启东。因为行事过于仓促,他们找来的那两个替死之人,手和脚上都有很厚的老茧。

  顾晞知加大人手去追查,可是还没等找到两人,就得到了许俏君失踪的消息。抓走许俏君的不是别人,正是从牢里,借由死遁逃出来的隋季儒。

  隋季儒抓着许俏君后,并没有带着她走远,就在浮菩寺附近的木屋里。隋季儒抬起许俏君的下巴,逼她与他对视,“我不是好人,顾晞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,才娶你为妻的?他是看重你种花、插花、做盆景的技艺,要不然,鹤州城堂堂顾家六少爷,凭什么娶你这个其貌不扬,琴棋书画皆不会的乡下丫头。”

  许俏君神态平静,毫不动怒,镇定自若地道:“是真情,是假意,不是凭着嘴说、眼看、耳听来判定的,是用心去体会的,你不要做这种离间我夫妻感情的无用功了。”

  “好,那我们就看看顾晞知对你有多少真情。”隋季儒嘲讽地冷笑道。

  许俏君抿唇不语,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麻绳,绑得这么紧,她想逃走都没机会。

  隋季儒松开许俏君的下巴,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,摆弄着手中的强弩。

  沉默良久,许俏君开口问道: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

  “你可以问,但我不一定会回答。”隋季儒挑眉道。

  许俏君看了眼他手中的强弩,问道:“卢氏为什么会帮你,把我哄骗出来?”

  从顾晞知那里得知隋季儒逃脱后,惜命的许俏君就一直很老实的呆在家里,就是顾卢氏邀她同往浮菩寺,她都直接拒绝了。可是顾卢氏跑到顾李氏和顾云氏那边,用求子嗣为由,让两位长辈发话,让她不得不跟着来了浮菩寺,然后就落到了隋季儒手中。

  “我掌握了能让卢家抄家灭族的把柄。”隋季儒得意地笑了笑。

  许俏君问出了答案,继续保持沉默。

  两人安静地、耐心地等待着顾晞知的到来。半个时辰过去了、一个时辰过去了,一个半时辰过去,眼看着两个时辰就要过去,顾晞知还没出现,许俏君和隋季儒的脸上都露出几分焦急。

  “许俏儿,我还是高看你了,顾晞知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。”隋季儒挑挑眉道。

  外面寂静的山林里,传来了箭矢破空声和打斗声,隋季儒在林里埋了机关和他所有能调动的手下。

  “来了,送死的来了。”隋季儒将手中的强弩对着木门,兴奋地道。

  “顾晞知,顾晞知,我在木屋里,隋季儒手里有强弩,你要小心。”

  隋季儒没想到许俏君这么不怕死,居然敢通风报信,怒不可遏地窜了过去,一个掌刀劈下,把许俏君给劈晕了过去。

  “顾晞知,许俏儿在我手上,不想让她死,就给我滚出来。”隋季儒大声喊道。

  顾晞知是来了,他心急如焚地想要把许俏君救出来,但是他不会这样冒失地从正面闯进去,尤其在许俏君不顾一切地发出警示之后。

  隋季儒选的这间木屋,只有一个门,后方有一个小气窗,顾晞知要救人,就必须从门里进来,这样他就可以用强弩射杀顾晞知。但是他却忘了,门关着,小气窗又在后方,他在屋里,根本观察不到外面的情况。

  “顾晞知,你这个缩头乌龟,你再不出来,我就让你变成的真乌龟。”隋季儒见顾晞知一直没有闯进来,有些心急地喊道。

  话音刚落,木屋的左面、右面和后面的木板突然破裂,三道身影同时窜了进来。隋季儒习惯性地右转,对着来人射了出来。就在这时,屋顶也破了一个大洞,屋顶上的树皮杂草尘土,纷纷落下,迷了隋季儒的眼。

  顾晞知从天而降,长剑朝着隋季儒的头顶刺去。隋季儒到也了得,听到破空声,硬生生在地上一滚,躲开了这杀招,一个鲤鱼挺身,从地上弹起,同时朝着顾晞知射出了第二枝弩箭。

  从后面进来冲进来的永嘉,把绑在椅子上的许俏君,连人带椅子拖了出去。顾晞知挥剑挡飞弩箭,虚晃一剑,逼隋季儒向后退开,他掠身而出,从左右两侧冲进来的人,立刻揉身而上。

  顾晞知窜到许俏君身边,拿剑割断麻绳,把剑插回剑鞘,伸手把人抱起,冷冷地下令道:“把他剁成肉泥,拿去喂狗。”

  弩是远程兵器,近身交战,一点优势都没有。隋季儒自以为布置周全,却又再次输在了轻敌上。以一敌三,又赤手空拳,隋季儒必死无疑。

  许俏君是被马给颠醒来的,睁看眼,看到的是顾晞知的下巴,“相公。”

  顾晞知勒停了马,看着怀里的人,低下头亲着她的眉眼,“俏俏,别怕,没事了,我们回家。”

  “我不想回去,我不想看到大少奶奶。”许俏君从死亡边缘打了个转,对顾卢氏已没有半点容让之意了。

  顾晞知听话听音,眸色微冷,“怎么回事?”

  “她和隋季儒合谋的,把我哄骗出来,让隋季儒抓走我的。”许俏君皱眉,抬手摸了摸后脑。

  “头受伤了?”顾晞知关心地问道。

  “被隋季儒劈了一掌,有点痛。”许俏君道。

  “一会回家让大夫给你看看。”顾晞知不想拖下,连夜要把事情解决,因为顾卢氏已触及到了他的底线,他不能再看在顾暥知的面子上容忍下去。

  两人回到顾家大宅,下人给他们行礼道:“六少爷、六少奶奶,老太爷说,你们一回来,就去隔世轩。”

  两人赶紧去了隔世轩,一进屋,发现顾李氏、顾暥知和顾卢氏也在。顾李氏和顾暥知的脸色都不太好,顾卢氏委顿地瘫坐在地上,满脸泪痕,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。

  看到顾晞知和许俏君一起进来,顾暥知站起来,朝两人长揖一礼,满脸愧疚地道:“六弟,六弟妹,大哥真是没脸见你们了,大哥没想到卢氏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。”

  “大哥已经知道了?”顾晞知有点诧异,这事他是听许俏君说的,并没有去查实。

  “是她的丫头招供的。”顾暥知在听到许俏君被人抓走,就立刻审问了顾卢氏的两个婢女。

  “大哥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?”顾晞知语气平静地问道。

  顾暥知还没回答,顾李氏拍着桌子抢先道:“还能怎么处理?休了她,我们顾家要不起这样的毒妇。”

  “看在薇儿的份上,我会与她和离。”顾暥知顾念着小女儿,给卢氏留下几分颜面。

  顾卢氏被顾李氏拍桌子声,唤回了神智,泪眼朦胧中看到许俏君,一边向她爬去,一边道:“六弟妹,六弟妹,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,我是没办法,他拿我娘家威胁我,我没有办法,我……”

  许俏君向后退了一步,让顾卢氏抓过来的手落了空。

  “卢家背着我们与隋家来往的事,我知道。隋家事败,我做了掩饰,卢家不会有事。”顾晞知冷淡地道。

  顾卢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顾晞知,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
  顾晞知冷哼一声,不屑回答。

  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你早点告诉我,我就不会被他威胁,我就不会做这种事了。”顾卢氏把错推给顾晞知。

  “常远,写和离书,明天一早,把她送回卢家去,她那么惦记娘家,让她在娘家住一辈子好了。”顾李氏恼得是卢家背叛顾家,顾卢两家是姻亲,怎么能做出这样不道义的事出来?

  “不要,相公,我知道错了,我会改的,我以后再也……”顾卢氏话没说完,人晕厥了过去。

  顾李氏拿起手边的茶杯,走过来就要把茶水往顾卢氏脸上泼,顾暥知赶紧拦住,“祖母息怒。”

  一直没说话的顾老太爷开口道:“去把大夫喊进来,幼安家的受了惊吓,让他给看看。”

  顾暥知让人把大夫喊了过来。

  大夫来后,先给许俏君诊脉看伤,没有大碍,脑袋上的伤擦点药就好,然后给顾卢氏诊脉。

  “恭喜老太爷、恭喜老太太、恭喜大少爷,大少奶奶这是滑脉,已有一个多月了。”大夫笑着向三人道喜。

  顾卢氏在这个关键时候,身怀有孕,不管是休弃还是和离,都不合适了。许俏君暗恨,就这样放过这女人,她很不甘心啊。

  顾晞知牵起许俏君的手,道:“大哥,既然她有了你的孩子,这事我就不找她算账,但是卢家,我不会放过。”

  “你想怎么做,就怎么做。”顾暥知不阻拦。

  顾晞知点了点头,给顾老太爷和顾李氏行了礼,带着许俏君回畅和院。

  “俏俏,别生气,我不会让你白白受惊吓的。”顾晞知把许俏君的沉默理解成了生气。

  “我没有生气,我在想管家的事,以后我不用看大少奶奶的脸色,也不用听她说酸话了。”许俏君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,想想都觉得嘲讽,顾卢氏想独揽大权,做了那么多手脚,却没成功,她这个不想管事的人,反而独揽大权了。

  顾晞知眸色微凛,顾卢氏是个不会吸取教训的人,以前就敢仗着是大嫂,各种拿捏人,现在她怀了身孕,等事情淡下来,她一定会借机寻事的,到时候继续让许俏君忍让,受委屈?

  “三家村的规矩挺好的。”顾晞知下定决心了,这个家终归要交到大哥和那女人手上,凭什么让他媳妇劳心劳力,还讨不到好?

  “啊?”许俏君没听懂。

  顾晞知笑了笑,“过几日,你就会知道。”

  “哦。”许俏君也不追问。

  顾晞知的想法与顾老太爷不谋而合,长房的两个媳妇,因为这件事,恐怕是没办法和睦相处下去了,低声道:“兄弟者,分形连气之人也,方其幼也,父母左提右挈,前襟后裾,食则同案,衣则传服,学则连业,游则共方,虽有悖乱之人,不能不相爱也。及其壮也,各妻其妻,各子其子,虽有笃厚之人,不能不少衰也。娣姒之比兄弟,则疏薄矣;今使疏薄之人,而节量亲厚之恩,犹方底而圆盖,必不合矣。”

  顾李氏与他做了几十年夫妻,听此言明白他的意思,“常远不会听卢氏那女人的。”

  “常远已经死了原配,若这继室再出事,对他的名声有损,何苦让他夹在兄弟与妻室之间为难呢。”顾老太爷闭上眼睛,“老大又是个糊涂的,分家后,让他去别院折腾吧,顾家不能毁在他的手上。”

  “老头子,我……对不住你。”顾李氏此时是真得后悔当年为了抓住管家权,没有教好儿子,后来又没有给儿孙娶到得力的妻室。

  “不怪你,这事我也有错。”顾老太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。

  两老口将家中产业如何分,商量了一番,次日,顾李氏把儿孙召集过来,说了分家的事。

  顾晞知愣了一下,他还没提分家的事,老太爷和老太太到先提出来。许俏君斜了眼顾晞知,他昨夜说那话的意思,她明白了,但这样好吗?

  顾大老爷等人吓得跪了下去,父母在,不分家,这是古训。

  “你们不必多说,老头子和我主意已定,五日后分家。”顾李氏一脸疲惫,语气却十分的坚定。

  顾大老爷兄弟只得道:“既然父亲和母亲已经决定好了,儿子自当听从。”

  “常远,这五天,你带着你三个兄弟,把产业清算出来。”顾李氏吩咐道。

  “是。”顾暥知看了眼顾卢氏,他很清楚两老决定分家,是受昨天的事影响。

  “五日后,我会请城中三老以及官中两位大人过来作证,你们几个也托信去娘家,让他们过来观礼。六少奶奶的娘家太远,是赶不过来了,但是你放心,祖父祖母不会让你们吃亏的。”顾李氏道。

  “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是公正的人,我相信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会厚此薄彼,亏待我们夫妻俩的。”许俏君看顾卢氏得意地摸着还没隆起的肚子,就火大,这客套话说得非常的生硬。

  顾李氏一听这话,再看顾卢氏那模样,深深觉得顾老太爷决定分家,十分的英明。

  此时,顾大老爷还没意识到顾老太爷不止要让儿子分家,还要让孙子分家。二房和三房只有一个儿子,不存在分家,要分的只有长房。

  顾家的产业清算起来,并不麻烦,把顾李氏手中的总账本打开,一笔笔记的清清楚楚,顾家的祖产和祭田直接由长房继承。

  五天后的早上,城里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者,以及学政大人和一位同知大人就来了。曾家、常家、林家和文家来得都是家里的嫡长子,云家没人来,托人带来了一封信,表示相信顾老太爷和顾李氏是爱护子女的慈父慈母,定会公平分产。卢家没有人来,也没托信来。

  顾卢氏隐隐有些不安,却找不到人说,只能憋在心里。

  顾老太爷强打起精神来主持分家,“树大分桠,户大分家,这都是常有的事,就算不住在一起,也是骨肉至亲,是一家人,要守望相助。”

  顾大老爷等人忙站起来称是。

  顾老太爷又跟见证和观礼的人客套了两句,把家产单子交给学政大人。学政大人拿着单子念了起来,房产有几处、田庄有几处、花田有几处……

  顾卢氏竖着耳朵听着,生怕漏下什么,分产的时候吃亏。其他人都很淡然,依照规矩,大半的家产都是分给长房的,他们没什么可争的。

  等学政大人把家产的分配说完,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顾大老爷,脸色难看的质问道:“父亲,家产怎么能这么分?我还没死,他们兄弟怎么能分家?”

  顾老太爷慢悠悠地道:“我也还没死。”

  “父亲,我是您的长子,我怎么能像二弟三弟一样,分个宅子搬出去住呢?”顾大老爷最不满的是凭什么他被分出去,顾云氏能留在大宅里。

  “我不想顾家的家业败在你的手上,你媳妇年纪也大了,就让她老来从子吧。”顾老太爷直言道。

  父威甚重,顾大老爷不敢跟他犟嘴,悻悻地坐回原处。顾善平见顾大老爷这么没用,被老太爷两句话就打发了,气急败坏地问道:“祖父,我也是您的孙子,也姓顾,您就分这么点家产给我,您是要逼死孙儿吗?”

  “三十两银子,足够普通人家过一年。一万两银子,足够让你吃到死了。”顾老太爷毫不留情地道。

  “一……”顾善平话还没说完,就被顾晞知掐住了脖子。

  顾晞知掐着顾善平的脖子,将他提起。顾善平呼吸不畅,脸胀得通红。在场的人都惊呆了,煞神又发威了。

  “逆子,你还不快放开你弟弟。”顾大老爷最先回过神来,大声喝道。

  “六少爷,七少爷知道错了,你饶了他吧。”顾刘氏眼泪都吓出来了。

  “相公,有话好好说。”许俏君定了定神,开口劝道。

  顾晞知随手一甩,就将人甩到了角落。死里逃生的顾善平,双手捂着脖子,一脸的惊恐未定,家产他不争了。他至少分得比四哥多,四哥就三千两银子和那个小庄子。

  顾晞知这暴戾的行为,震慑了众人,没人再敢提出异议,家产分配就这么定了下来。文书当场立下,一式五份。顾暥知和顾晞知一房一份,二房、三房一房一份,另外一份交由官衙留存。

  顾李氏觉得身体康健,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把私房和嫁妆分给儿孙们。这是她的自由,所有人无有异议。

  顾卢氏回到院子里,私下里跟刘婆子抱怨,“我们是长房,分那么多产业给二房、三房和顾晞知,老太爷实在是太偏心了。”

  这话偏巧让刚要进门的顾暥知听到,转身离开了正院,站在院门外,仰天长叹,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。

  另一边,许俏君问过顾晞知后,得知分家应是顾老太爷的意思后,就把各房的账册和钥匙整理出来,一古脑全交给了顾李氏,她不想和顾卢氏打交道。至于顾李氏会重掌管家权,还是交给顾李氏,她管不着,也不想管。

  等各房从大宅搬出去,在各自分的宅子安定下来后,顾卢氏终于知道卢家为什么不派人来了,卢家的人被关进了牢里。

  顾卢氏气势汹汹地冲去畅和院,却发现畅和院大门紧锁,这才想起顾晞知和许俏君已于昨日搬离了顾家大宅。

  “去套马车。”顾卢氏吩咐道。

  马车还没套好,顾暥知回来了,“你要去哪?”

  “相公,我娘家出事了,我要去找六弟,他不是说帮我娘家遮掩了,怎么还会出事?”顾卢氏声音尖利地问道。

  顾暥知冷笑,“你为了你娘家,不惜与外人勾结,差一点害死我六弟和六弟妹,我六弟凭什么还要帮你娘家遮掩?”

  顾卢氏脸一白,“六弟和六弟妹都安然无恙回来了啊。”

  “安然无恙回来了,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?”顾暥知问道。

  顾卢氏身子晃了晃,跪了下去,拽住顾暥知的衣摆,哀求道:“相公,错得人是我,要怪就怪我,求你去跟六弟说,让他饶了我娘家人吧。”

  “卢家背弃顾家在先,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,就是六弟同意饶了你娘家,我也不会答应。”顾暥知用力地将衣摆从她手里扯出来。

  顾卢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,她的一念之差,反而害得没事的娘家有了事,悔不当初。顾暥知看她这样,到是夫妻一场,她肚子里还有孩子,心有不忍,上前扶起她,“六弟做事一向有分寸,你不用太过担心。”

  顾卢氏得到顾暥知的安慰,哭声渐渐平息,心却难平,怪顾晞知手段狠毒,想要做点什么,可是现在分了家,她手伸不了那么长。

  与此同时,许俏君正陪着顾云氏在新宅子里转。顾晞知和许俏君分到的这个宅子是三进套两个花园的院子,面积不算大,步步成景,每个角落透着雅致和趣味,可见这院子的前任主人十分的有品味。

  “母亲,这个院子我收拾出来,是给您住的,您看看可喜欢?”许俏君挽着顾云氏的胳膊,笑盈盈地问道。

  “这院子我喜欢,很喜欢,我以后一定会常来小住的。”顾云氏满意地笑,觉得还是小儿媳最贴心。

  婆媳俩开开心心地逛完院子,回到厅里,春风送上了红枣杞子淮山糖水。顾云氏喝着甜甜的糖水,对许俏君愈加的满意,小儿媳真贴心。

  到了午时,顾晞知回来了,顾云氏在儿子儿媳的陪伴下,吃过午饭,趁着许俏君去净房的时候,顾云氏快步走到顾晞知面前,神情严肃,语气认真地道:“幼安,你一定要珍惜俏儿这个好媳妇。”

  顾晞知一直知道不管是从前的吴氏,还现在的卢氏,都不太瞧得起顾云氏,也与她不亲近,只有许俏君会陪她说话,陪她吃饭,和乐的相处。顾云氏会喜欢许俏君,会在儿子面前为媳妇出头,顾晞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。

  顾云氏又表扬了一番许俏君,再三叮嘱顾晞知要好好待她。等顾云氏回去后,顾晞知搂着许俏君的腰,问道:“知道母亲刚才跟我说什么了?”

  许俏君摇摇头,“说什么了?”

  “母亲让我好好待你,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儿子。”

  许俏君笑道:“你待我很好,母亲不会不认你的。”

  “我觉得我待你不够好,让你受了很多委屈,还让你受了那么大的惊吓。”顾晞知把头埋在许俏君肩膀上,闷闷地道。

  “那些都已经过去了。”许俏君转过身,仰面看着他,“我们搬了新家,就有了新得开始,我们相依相伴,直到白发苍苍,好不好?”

  “好。”顾晞知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。

  岁月绵长,有爱人相依相伴,此生无憾。窗外那棵代表着永恒爱情的栀子花悄然绽放,芳香四溢。

  ------题外话------

  抱歉啊,看奥运会去了,晚了两天才上传。

  应该还会有一两篇番外吧。

  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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