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四六、鬼利恩之出山 三

　　安然心想：“说不好我遇见的那具骨架，便是走丢了的弟子呢。难道冥冥之中，是那位弟子帮我指了路么？”。

　　秦茵听众人说完才知这般危险，侧目望着安然，目光复杂。安然对她一笑，摆摆手，示意无妨，又转过头问道：“我算过关了吧，是否可以下山？”。

　　常静答道：“可以”，接着对太如说道：“明日一早摆天尊像拜祖”。太如急忙起身：“是”。安然摸摸头：“摆什么天尊像，拜的哪个祖啊”。

　　议事已毕，安然和秦茵携手出了屋外。这时天还没黑，两人来到北宫教山门之外向远处观望，余霞红光在山边洒成一片火红之色，灿灿金辉将山峰浸染，晚风徐徐，林木轻摆，景色迷人。

　　秦茵望着天边余晖，落鸟归林，轻轻说道：“明日就要下山去了，还债之行早晚也会如同晚霞一般，美丽谢幕”。安然听她的话有些酸涩，不由一呆：“你说什么呢？还清债务，不正是你希望的么？”。

　　秦茵若有所思，喃喃说道：“晚林归鸦，夕阳下。相思在咫尺天涯”。说完，眼圈一红，似乎触动了心思，转身抬头脉脉望向安然，隐隐有不尽的话藏在了泪光之中。

　　安然心里怦然慌乱，转视对望，伸手将她揽在怀里。秦茵伏在肩头，沉默半晌，站直身：“好啦，咱俩乱七八糟的，扰了道家清净，好好休息，明天还要下山呢”。安然了解她的性格，要是不想说了，再要追问反而容易惹她生气，点点头：“也好，我去见见胡乙就睡下了，你也早点睡”。

　　两人回到别院，各自回房。安然心潮如波，思绪不定，脑海里都是秦茵的模样，一时难以平静。正胡思乱想，听见有人敲门，打开门，胡乙走了进来。他本想跟胡乙说说闯关的事，因为心念秦茵，不能平稳心情，才没去找他，不想胡乙竟然主动过来了。

　　进了门，胡乙笑道：“看你跟那小丫头甜甜蜜蜜的站在山门之外，没敢打扰啊”。安然答道：“胡兄也学会背后偷看了？”。两人开过玩笑，安然把闯关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，问道：“常静道长说的摆天尊像拜祖是什么意思？”。胡乙哈哈笑道：“开始给你计成绩了。摆天尊像，便是请创教老祖的牌位，在三请老祖和真武大帝面前宣布择选执教弟子的成绩，每名弟子的成绩都会记录在案，最后依照教规，定夺执教人选，并上报道教协会”。

　　安然啊了一声，紧张道：“胡兄，我不会真的被选上执教吧？”。

　　胡乙笑道：“兄弟选上有何不好？我倒是希望你能选上呢”。安然连连摇手：“不行不行，我俗世凡人，不能清修仙道，当不了道士，普普通通一个方外弟子，也就勉强算了”。胡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兄弟，你现在要尽力争夺好的成绩，咱俩是绑在一起的，忘了么？你在帮我夺教呢”。

　　安然松了口气：“胡兄可吓坏我了”，又问道：“明日你要跟我一起下山么？”。胡乙摇摇头：“我本打算去的，但是功法尽失，不想再见到窝棚村的人了”。安然体会他的苦衷，也不强求，两人说了一会话，各自休息。

　　第二天天亮，道观内铜钟之声大作，安然急匆匆穿好衣服，还没等出门，听见门外真弘说道：“太师叔祖，请随我去太仙殿”。安然打开门，跟着真弘绕过环廊小路，走进后院。后院是北宫教弟子修行做功课的地方，不对游人开放。太仙殿供奉历任执教牌位和创教师朱的真身铜像，殿前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广场。

　　安然到了时候，北宫弟子早分成道家弟子和方外弟子在广场中间站成两队，秦茵侧立在一旁。只见常静、常松、常恒三位常字辈道长居中站在最前面，身前是一个巨大的铜铸香炉，足足有五六米高，香炉上雕有仙鹤荷花，炉内袅袅青烟，飘飘缭绕。

　　常静高声喊道：“三清老祖为令，天尊神旨如炬，禀遵仙祖道意，现今公选第四十七代北宫执教，特此禀告”，说完话，身后有两名小道士捧着两卷长长的黄纸来到香炉前。常静两手分别一挑，纸卷凭空飞起，在空中吐的燃出两道火焰，直直飞入香炉之内。常静大声说道：“北宫安乙，经历考验，坚毅果敢，才能高远，记——，成绩优等——”。广场内众弟子高声齐呼：“记——，北宫安然，成绩优等——”，连呼三遍，响彻天空。

　　安然看这阵势像是传位一般，自我安慰道：“都是给胡乙帮忙的，跟我没关系，没关系”。

　　仪式完毕，常静对安然说道：“你还等太月和子清他们回来一起下山么？”。安然还没说话，有一名弟子从外面跑过来：“太月师叔回来了”。常静脸上露出欢喜之色：“哦？不负我望，让他到执教居吧”，转过头说道：“你们下一个考验就是去铲除邪异，我送你一程”。安然甚觉恐慌，连忙说道：“道长不要客气，哪里当得起您送我。我不等他们了，现在就走”。常静淡淡笑道：“普天之下修道者皆为道友，哪来的当不当”。安然看他执意要送，只好先回屋准备物品，和秦茵在山门口等候。

　　不一会常静独自走了出来：“咱们边走边说”，用手一指门口的小路：“山上游客太多，走这条路吧，是弟子们常走的”。安然看常静并非只是送送那么简单，不再推辞，顺着小路缓缓下山。

　　这条路果然很清净，伸延弯曲，慢慢绕到了后山，是一条古道。自从修了登山步道，也就成了北宫弟子独行之路了。走了一会，常静指着旁边一处平阔的大石说道：“咱俩上去说几句话”。秦茵一扭头：“你们说吧，我看看风景”，说着话向前走去，到远处欣赏起风光来。

　　常静有意考较一下安然的本事，看了眼大石，单手一扶边缘，身子平平飞起，在空中折了一个弧形，稳稳落在石面上。他年近八十，白发红颜，这一跃，身如鸿雁，道袍飘飘，仿佛当世仙人。

　　安然见大石距地面高两米左右，跃上去不算太难。但要想和常静一般潇洒好看，却做不到。吸了口气，真力运使，向空中一纵，脚下踢出连环步法，在石头上一点，身子腾空而起，利落的站在了常静对面。常静点点头：“你真力充盈，又学了不少功夫，只要勤加练习，定会有所收获。元合道友能有你这样的门人，应该感到欣慰”。安然心间一动，问道：“道长您收我为记名弟子，是否还有深意？”。

　　常静微微笑了笑：“孺子可教，聪明的很。你功法深厚，尤其本身的纯阳之力沛不可挡，实属难得，常松师弟对此也赞叹不已。不过说起代师收徒之事，还另有原因，并非单单看你资质聪敏了”。

　　安然奇道：“另有原因？”。

　　常静点点头：“不错，那就是你的身世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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