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.躲不开的随礼
次日早上，老王本想找老李去，想帮着干点什么活儿，被小惠劝住了。
“人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，要跟老婆孩子在一块儿过的，你就别给人家添乱了。”小惠善意提醒他。
“他俩感情不好，我去了可能老李还会感谢我拯救于水火之中呢。”
“你拉倒吧。你没听人经常说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？别去当灯泡了。”
老王就没有去。随手打开手机，看了下微信的群消息。看罢叹息不已。
小惠问道：“怎么了？一副挨凑的样儿。”
老王叹气道：“有个人死了。”
小惠笑了，说道：“这有什么奇怪的？生老病死，都是平常事儿。哪天不生孩子？哪有不死人呢。”
老王呼着气，说道：“人要是都正常老死，那也没什么。有的半道上死的太叫人难受了，就象一朵花刚有开花的意思，便凋谢了一样叫人难过。”
小惠说道：“到底谁死了？怎么回事儿啊？”
老王脸色严肃，说道：“我们一届的同学，不是一个班，岁数跟我差不多。他今年最多四十一二岁吧。脑溢血死的。我跟他倒没有什么交往，但是认识他，说过话。他高中一毕业，就开始创业。开过音像社、烧烤店，挣着钱了，又去省城做买卖了。他最后给我的印象是开着一辆轿车，很牛逼的样子。这么年轻，就这么走了，太可惜了。他有一个亲戚，以前也在我们单位上班，后来也是四十多岁死的，是肝癌。难道这寿命长短也遗传吗？这个年龄，正是上有老，下有小，正是努力奋斗爬坡的时候。说走就走了，一点征兆都没有。要是我现在死了，我对自己倒没什么伤心的，只是对不起父母，更对不起你们，还有自己这辈子一事无成，总想留下一部好作品，可惜啊，没那个天分。”
小惠连呸了数声，说道：“别胡说八道了。为了我，为了孩子，你也得活八十岁啊。你这个年纪，是没有资格谈死的。”她的声音严厉起来，很少有的严厉。
老王露出笑容，说道：“我知道了。我要活到八十岁。”
小惠这才满意地笑了，说道：“看到楼下的单元门上贴的通知了吗？咱们家欠电费了，你去交一下吧。”
老王答应一声，说道：“还有什么费要交吗？”
小惠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还有煤气费、宽带费、手机费。孩子的补课费、舞蹈费也快交了。后两样我交就是了。”
老王感慨道：“现在的费用好多啊，挣得少还真不行。”
小惠微笑道：“现在家家都这样子，又不只咱们。所以啊，你得长命百岁，你得多多挣钱。挣钱少了，我会跟别人跑了。”
老王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，说道：“你可别跑啊。要知道，现在娶一个老婆多少钱呐。你要是跑了，我再也说不上老婆了。”
小惠哈哈笑了，俏脸象一朵花一样好看。老王暗想，我老婆还是不错的。这长得好和长得不好就是不一样。和我好过的女人中，小惠比许芸是好看的，可许芸文化高啊，自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，也不可小看。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喜欢她了。
九点多钟，老王下楼了，穿着棉服，戴着线帽子。路上行人不多，原因是天太冷了。这鬼天气啊，真够劲儿，跟六十度的白酒一样烈。风不大，象刀一样锐利，落到脸上，辣辣地疼。老王不得不经常揉揉脸，心说，难怪好多有钱人都去南方买房子呢。冬天一冷，他们就象燕子一样飞到南方，过他们的夏天去，多牛啊。看来还得努力挣钱啊，也过神仙日子。
收电费的地方在他家的东南方，过了医院，往正南方去，穿过一条路，穿过一片居民区就到了。
在过医院太平房旧址时，老王不再心惊肉跳了。以往他是最不喜欢从这里过的。倒不是因为这里是停尸之处，心里有忌讳，而是怕遇见办事的人家。一办事儿，那里便人头攒动的，万一办事的是熟人儿，遇上了你随礼不随礼呢。这下好了，办事就转移到县城了，可以不用担心随礼的事儿了。
老王脚步匆匆，不时揉着脸，顺利来到收费处。交费的没几个人，隔着矮墙和栏杆，把费给交了。揣着收据，往回走时，在门口遇上小学同学小高了。他们都生活在大河镇，可好久见不上一次。
小高跟他寒喧了几句，说道：“对了，咱们班同学老毕本周六结婚，你可得去喝喜酒啊。老毕说了，让通知到每一个同学。”
老毕？老王费了半天劲儿，才想起老毕是谁，一个上学时候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家伙。记得他结婚了，十几年前结婚时，自己还随过礼呢，后来去外地发展了，再没有见过。
老王问道：“他不是在外地吗？他不是结过婚了吗？”
小高笑道：“你这可就老外了，消息太闭塞了。他去年就回来了，因为在外边混得不好，也没好意思联系大伙。这不，要结婚了嘛，到底是想着大家，这好事儿不能不告诉大家。哦，他原来的老婆离了好几年了。这次找的是咱们一届的同学，兴许你还能认识呢。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下子。”
老王连忙说道：“不用了。我还有事儿，我得走了。”
小高叮嘱道：“你可别忘了。大家伙都答应去了，你可不能掉链子啊，王尔滨。”
老王强笑着说：“忘不了的，一定到场。”心里简直要哭。现在随礼都随不起了，八杆子扯不着的人都得给随礼，这叫什么事儿啊。可你又不能不去，因为你也不能愤世嫉俗啊，想在世上混，也得入乡随俗。
老王暗骂自己活得没有骨气，没有个性，没多大出息。那些优秀人物都是特立独行，敢于坚持真理，与不正之风做斗争的，偏偏自己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。朽木不可雕也。
老王又去把其他的各种费用交了，每一想到刚才的礼份子，就象吃了苍蝇一样不舒服。他心说，等我家办事儿时候，他们好多人都不在了吧？连人都找不着了。有的人可能已经作古了。
回到家时，老妈来了，令老王心情大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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