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、比戴绿帽子更严重的事情
李慕然走远之后，不良少年站起身来，抻了一个很大的懒腰，扭扭脖子，颈骨发出一连串咔吱咔吱的响声。
又交换着左右手，分别把两个拳头握得来咔吱咔吱作响。
好像是正在热身，想要去参加一场拳击比赛。
然而娜娜的战斗力很明显比少年强大不只一百倍，很好奇的把他看着，什么问题也没问。
随后就发生了令人惊讶的事情。
一副蝉翼慢慢挣扎着，从少年的身后，徐徐伸张出来。少年全身上下的骨骼，发出一连串爆豆子似的咔吱咔吱密集响声。
那是蝉翼，不是羽翼。
类似于白色软骨的轻型支撑物，组成了构图布局看上去相当玄妙的骨架，一层疑似PE薄膜的透明之物，略显松弛地绷张在稀稀疏疏的白色骨架之间。
少年背后的皮肤和肌肉裂开，却并没有流血。一些难以名状的白色胶状物渗透出来，堆积在翅根之下，将蝉翼翅根稳稳地粘合在他的背部。
“我跟你的那只小冰冰，拥有一部分相同的基因。”
少年在夜色笼罩之下发出一种相当苦涩的微笑，“我们不是蝴蝶，不是天使，不是鸟人，是一种类于蝉类于蜻蜓的昆虫基因与丧尸基因融合得来的新物种。”
娜娜暗紫色的小嘴惊讶地张开，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字。作为丧尸，她的樱唇并非如玫瑰花瓣一般鲜红。
“你一开始就认出了它？之前一直都在装傻？我指的是，你让同学们都来抢经验的那一刻，当时是已经认出了你的同类来，还是仅仅把它当做一个属性未知的异类在看待？”
娜娜的这个问题很女性化，也很尖刻。
回答错了很明显是要挨揍的。
太过赤果果地当面撒谎，毋庸置疑也会挨上一顿胖揍。
娜娜很明显已经把小冰冰当做了“自己人”，它现在是她的宠物，是所谓的“乖宝宝”。倘若不良少年当时不明真相也就罢了，倘若他明知那是他的血缘亲族，还让同学们一起冲上去加以围殴，这样一份狼心狗肺，那就该被拉出去当场打死。
“最初看不出来，当战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，我才能看懂。也就是娜娜你在战斗中做出蝴蝶姿态的时候，让我产生了警觉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什么姿态？”娜娜进入战斗模式的时候，完全不假思索，一切战术动作均由本能驱动。她不记得自己在战斗中具体做过些什么。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呼啸的海风之中，伸展双臂，模拟蝴蝶展翼的姿态。
在激斗当中，张开怀抱，伸展双臂，对格斗本身而言，明显是一个毫无意义的举动。
对于格斗而言，这完全就是放弃防御也没进攻，门户大开地给对手送菜。
少年的警觉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产生。
为什么娜娜会在激斗当中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多次作出那样一个无用的姿态来呢？只有三个可能性，不是虫子控制了她，就是她控制了虫子，当娜娜第一次摆出那个姿态来的时候，她们之间的战斗其实就已经结束了，后来的节目等于是在跳舞，是肢体语言进行的交流。要么是虫子影响了娜娜让她跳舞，要么是娜娜用蝶舞的姿态跟虫子套上了近乎，在这两种可能性之外，还可能存在的第三种可能性就是，她们谁也没有影响谁，她们就是感应到了某种不可割断的亲缘关系，发生了本能的共鸣。
所以娜娜在事后忽然提出要收宠物，不良少年半点疑问都没有提过。那已经是一件必然而然的事情。她们在精神上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，作为当事人的她们两个，一尸一虫，自己却还没有清醒意识到。
现在的问题是，少年的身体，拥有着仿生学的伪蝉翼，说起来他才是跟小冰冰存在血缘关系的那个人，或者说，那个丧尸。
为什么他没有发生共鸣，反倒是娜娜跟虫子之间表演了一场双人舞。好吧！明明大家都不是正常人类，谈不上什么双人舞，其实是尸与虫舞。
“娜娜你现在已经不完全是那位校长的简单回炉重制结果，我开始认不清你的真正属性，我弄不明白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少年的态度看上去极度认真，“同样的，我也弄不明白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“这件事情非常重要，”少年的语速变得很慢，态度非常庄重，“我们两个跟以往所有的进化者都不一样，我们融合的不只是费米切原生菌，还有更多我们自己不知道的内容。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都好像一个巨大的阴谋。在上头，有人俯瞰，有一个或者不只一个统治者，正在拿我们当小猴子做着某种基因改造实验。”
当少年提及“上头”的时候，指了指天空。那一瞬间，被命名为小冰冰的软体虫子，很情绪化地闭上了它的眼睛。看样子好像挺不愿意听到某少年谈及“上头”正在发生的某些事情。
其实软体动物不应该有眼睛这种器官的存在，所谓的眼睛，其实是某虫子前颚前端的正上方，一左一右，镜像成对凸出来的复杂棘突组织。那毫无悬念就是某虫子知觉系统最外在的探触器官。可以譬喻为眼睛。倘若某虫子最终真的可以蜕变为一只蜻蜓的话，那些棘突组织的确会发育成蜻蜓的复眼。那将是比人类眼球牛掰一千倍的昆虫界最高端生物光学设备。所以，姑且就把那东西定义成眼睛吧。不是眼睛胜似眼睛的好东西！
“倘若我们就是被他们拿来做试验的测试生命，”少年一边皱眉思忖一边低声言道，“那么，他们不会告知被测试对象任何真正的真相。要么啥也不说，要么就是一味的哄骗。就好像我们让一只雄性宠物猫去接受阉割手术之前，我们当然不会告知它任何真相，只会哄它说，别担心，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，虽然有点疼，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，然后还可以吃到最美味的奖励饼干。”
“要当心那样的奖励饼干。你和我，身处在被人宰割的低阶位面，注定无法窥知真相，我们唯一可以做的是：相互对比。我想那些家伙对男性和女性试验对象，分别采取的加工手法，应该是不同的吧。通过比对，也许我们能猜出事情背后隐藏的一小部分奥秘。”
这一刻少年野心勃勃，似乎想要找到一种充满智慧的巧妙解决办法，设法逆袭那些高高在上的“基因操控者”或者“外科手术师”，为了捍卫丧尸以及人类社会最后仅存的一点点尊严，他投入了几乎全部的智力和心血。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探索办法。
可是娜娜的脑回路完全不一样，她若无其事的回答道，“为什么一定要了解真相？那么累，还不一定有用。”
“我去，”少年几乎被眼前这位小师妹气到呕血，“你甘心就这样任人摆布吗？”
“那当然不能甘心。”娜娜说，“我觉得你这想法也是在钻牛角尖，吃力还不讨好。”
“那你有什么好主意？”
“由他们去折腾，咱们懒得理睬，想都不用多想，”娜娜满不在乎，“心情不爽的时候，咱们就造造他们的反，轰轰烈烈地打一架，打得赢最好，打不赢拉倒。就好像一百多年前印度的那个甘地老头儿，非暴力不合作什么的。我看这样就挺好。如你所说，他们折腾我们，不断赋予我们更强大的基因和能力，归根结底还是想要利用我们去办事儿。我们就不合作，他们能拿我们怎样？灭了我们对他们没好处吧？倘若他们舍得彻底消灭新人类，早消灭了。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，那么他们已经花了不少心思在我们身上，他们当然指望着我们办事儿，不舍得毁掉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这一切。”
“我想，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，最好的办法是给我们洗脑。”
“那么，请问王树苗同学，你的脑子，现在被洗了没？”
娜娜忽然想起刚才提及过随便给他起个名字的这一茬来，果断选择了树苗这个名字，因为幼苗什么的，感觉上比较略萌一些。
问题终于来到了最困难的一个环节。
现在开始改名王树苗的这位转校生，相当挣扎地说道，“你猜对了，我就是被人洗了脑。这个问题相当严重。我能够觉察到自己被洗脑，并且想要挣脱，这已经很难能可贵，请娜娜同学认真体察这个要点。在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绝对机密内容里，可能会涉及一些令人难以容忍的内容，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打我。你随时都要记得，那不是我情愿的。我也觉得那一切都是洗脑洗出来的误导，想要反抗，所以才冒险跑来跟你沟通这样一个相当要命的秘密。”
“听起来事情很严重的样子，你不担心日后你一旦得罪了我，我说不定会翻脸无情，出卖你？”
“那个不必担心，因为你是校长嘛。”
“我真是她？”
“真的！我发誓！”
“那么，你真是王树根？”
“不！其实我是王树苗！真是王树苗。我跟农神这么像，连古神一级的费米切智慧都会认错，只有白痴才会相信我跟他没有亲缘关系。我承认吧，我有五成或者更多比例来自于王氏某人的传承。但我不是农神的重生再制，也不是他的分裂体。我妈妈曾经是他的前妻。但我不是他的儿子。”
农神传记上有过这样的记叙，2015年王树根先生作为一名有经验的蔬菜植培师，离开东方共和国，前往中东某国劳务输出的时候，家里是有过一个留守妻子的。
“你是说……农神夫人给农神大人戴了绿帽子？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发言。这对农神大人构成了一个相当严厉的指控，倘若是诬告，你会死得很惨。农神粉丝团不会放过你的！包括我在内。我也是农神大人的脑残粉。”
“恐怕事情的真相比绿帽子更加严重，所以我刚才一再说了，千万不要打我，这一切很可能不是真的，但我的脑子里就是存在这种内容，这就是我所怀疑的洗脑。倘若这真是洗脑，娜娜你可得认真了，这如果真是一种技术，普及应用开来之后，你所仰慕的农神大人，岂不是被毁得更加彻底？所以，只要你还是一个有良心的真粉丝，就一定要端正态度，好好跟我沟通。帮我会诊，设法找出这个问题真正的BUG，帮我解决这个难题。”
“好吧，”娜娜忍不住叹气，“比戴绿帽子更严重的事情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她忽然想起了什么，伸出双手捂住了小冰冰头部凸起的两群棘突组织，似乎是不想让小孩子听见些不该听见的话题，却不晓得事关听觉方面的事情，捂上眼睛会不会有点毛用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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